【泉奈中心】失代偿

*原作脑补向,无cp。相关角色:斑,田岛,扉间,镜,私设的母亲和另外三个兄弟

*我认知中的泉奈是拥有这样“扭曲”的奉献观的存在,就尝试写了一下形成过程和导向的悲剧。笔力有限,也不知道能达到几分效果……

*20190118修改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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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】

最开始的时候,斑不是家里最年长的哥哥,泉奈也不是那个最小的弟弟。

 

宇智波的族长曾有五个儿子,这个数目没有继续增多,也没有在削减后补上,是因为族长夫人的身体无法承受再次生产。战争年代,人口是各族必不可少的竞争力,更不必说族长那样的优秀血脉,自然是后代越多越好,但田岛只是任由他们死去了。

 

在泉奈不再是某人的哥哥的那一天,他曾问过田岛,要如何弥补兄弟五人中的三个空缺。田岛拍了拍他的头,对他说,就由他和斑担起五人份的职责。

 

可五人份是多少呢?五个人都敌不过的敌人,两个人又该如何招架?泉奈低下头去,盯着自己用来握剑的双手,那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。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,却也从不觉得能活到田岛现在的年纪,

 

“那么父亲担了几份呢?”

 

那时他还小,不能清晰地理解“族长”二字背后的意义,只记得站在弟弟坟前的父亲一把将他抱了起来,高高地举过头顶。这是一片用写轮眼封印起来的树林,是只有宇智波的族人才能进入的秘密场所,在随风摇曳的影子下,有无数个和弟弟的坟墓一样的土丘。

 

“好多啊……”

 

年幼的孩子在父亲肩头喃喃自语,看不见田岛面色凝重:"是啊,很多。这么多人,都是被千手一族害死的,所以泉奈,绝对不要相信他们。”

 

"我不会信的。"泉奈几乎马上作出了回答。

 

"嗯,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。"

 

泉奈还坐在田岛的肩膀上,田岛也就由着他,两手抓稳他的双脚,慢慢地往住所走去。这时泉奈想起了他的最后一个哥哥:如果有一天,田岛也躺在了这片土地下,那么担起这些的就会是斑了。

 

"父亲,你可以活得久一点吗?”

 

田岛愣住了,随即笑道:“当然!我可是一族之长,绝不会轻易死去。”

 

【二】

失去了什么就会想要替代品,这是人之常情。

 

泉奈曾经也是某人的哥哥,他非常理解斑。"弟弟"是应当由"哥哥"保护起来的对象,所以哥哥不是什么都会对弟弟说,比如上次战斗中受的伤还没痊愈,比如晚上做了所有人都不在了的噩梦,比如聊得来的同族朋友死去了……

 

除了四个兄弟之外,泉奈并没有关系好到会为对方流泪的同龄人。但是斑有,就那么一个,虽然他似乎没有流泪——至少没有在身为弟弟的泉奈面前流泪。

 

明明流泪也可以。如果要担起五人份的职责,泉奈就同时是斑失去的哥哥,斑也是泉奈失去的弟弟,弟弟是可以在哥哥面前流泪的。但是斑又一次选择了南贺川,他宁可整日在水边沉思,也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分给泉奈一丝一毫。

 

泉奈会跟出去,并不是出于怀疑,而是纯粹的担忧。有一段时间他没有去,后来斑回家时常常是笑着的,他便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,于是就又去了——他在南贺川见到了斑想要的替代品。

 

他从没见过那样快乐的斑,就算在那个死去的同族面前也没有。他们聊得那样轻松畅快,似乎连切磋打斗都是交流的延续,双方都没有丝毫保留,必须倾尽全力才能打成平手,然后毫无顾忌地开始下一轮。

 

于是泉奈知道了,这是因为他不够强。他和斑交手的时候,往往拼到筋疲力尽,斑还颇有余裕,这就意味着斑还要注意不伤到他。他补不上斑的兄长的空缺,斑自然不会认为可以依靠他,所以斑选择了南贺川,找到了其他人。

 

此刻泉奈也开始想要一个替代品,所幸他马上就找到了,在他偏头躲开背后掷来的苦无的瞬间。他认识那个人,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头显眼的白发,和只比写轮眼少了一点黑的红眼睛,就是它们的主人杀了斑的同龄友人,就在他面前——那人是分神掩护了他才会惨死,因为他是斑的弟弟。

 

只有他们自己知道,其实他并不需要掩护。

 

“这可真是巧啊,千手扉间。”

 

“我也这么认为,宇智波泉奈。”

 

是敌人。恶语相向也无所谓。毫无顾忌地砍伤对方也无所谓。杀了对方也无所谓。因为是敌人,所以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守护,也不需要想着回报对方;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责任,一切爱与好意在敌人面前都是多余的东西。以命相搏的战斗才能让他追上斑,将所有负面情绪化作恶意掷向敌人才能让他不再依靠斑,这正是泉奈想要的,千手扉间正是宇智波泉奈想要的。

 

"看来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来这里的。"

 

"我可不想和卑劣的千手想到一块去。”

 

但他也知道了,斑找到的是一个错误。宇智波不会相信千手,正如千手不会相信宇智波。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足以染红整条南贺川的鲜血,和堆积如山的、无法被水流冲走的尸骨。泉奈无法忍受斑将千手一族的人视作朋友的行为,他宁可相信那是斑的诡计——可是那样笑着的斑怎么会是假的呢?

 

【三】

“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?”

 

泉奈和母亲正坐在自家的屋子里,斑则跪在田岛的面前。他低着头,双拳紧握着:“父亲,我发誓,我没有将宇智波的情报透露出去分毫!”

 

田岛沉默良久,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我相信你,但你似乎对和敌人交往的危险性没有恰当的认知。如果我们落后了一步,今天是你独身赴约,碰到了佛间一行人,你该怎么办?”

 

“在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前……”斑的指甲深深地没入掌心,泉奈有些担心他会把自己掐出血来,“我会和他们同归于尽。”

 

“啪!”田岛的巴掌落在斑的脸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 

“那就不要让自己落到此种境地!斑,我们家只有两个孩子了,做事要谨慎些,就算不为我们,也要为你弟弟着想!不要犯相信敌人的低级错误,或许那个千手一族的小子是诚心和你做朋友,但我们赌不起这个概率!”田岛压抑着嗓门说道,泉奈仿佛能看到他眼中泛起的泪花。

 

“是的,父亲……我明白了。这样的事,不会再有下一次了。”

 

斑仍然低着头。母亲慢慢挪到田岛的身侧,拉住他的袖子:“你先去忙吧,我再和他们俩好好说说。”

 

田岛点点头,站起来伸出手,像是想要拍一拍斑的脑袋或者肩膀,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,只是迟疑了片刻,打开拉门走了出去。泉奈赶忙跑到斑的身侧,把他攥紧的手掌打开:“哥哥,你的手出血了。”

 

“我没事,泉奈。”

 

怎么可能没事呢?如果真的没事,就不会开写轮眼,就不会眼眶红红还要对着弟弟强颜欢笑。泉奈握紧了斑的手:都是他的错,都是他不够强、不够可靠的错,如果不是他太弱小,斑就不需要出去寻找新的依靠,就不会遇到千手一族的混蛋了。

 

“斑,爸爸生你气是因为担心你。你不知道,昨天他整个晚上都在做噩梦,梦见你被千手一族抓去回不来了。”母亲温柔地将泉奈和斑一起环抱住,轻轻拍着兄弟二人的脊背,“泉奈,你怎么眼睛也红了?我听爸爸说,你的剑法又长进了,一只手就能挡住敌人,真厉害啊,不愧是族长的儿子。”

 

挡得住千手扉间又有什么用呢?泉奈张了张嘴,想要开口,最后还是没有说。他还不够强大,只要不能站到和斑同样的高度,他就永远是斑背后的累赘,永远不能取代对方又一次失去了的朋友,让他不再流泪。

 

母亲抱着他们,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松开。斑没有让泪水离开眼眶,显然泉奈也没有,但是斑却在和他对上视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:“泉奈,你的眼睛……”

 

“诶呀。”母亲也惊讶地掩住嘴,“这可真是不得了,我们家居然在同一天出了两双写轮眼,我得赶紧去和爸爸说。你们俩都很了不起呢。”

 

“真厉害啊,泉奈!这样下去,指不定哪天你就超过我了。我这个做哥哥的压力很大哦。”斑咧开嘴,有些勉强地笑了一笑。

 

泉奈抚摸着自己的眼眶:“不,我离哥哥还差得远呢。”即便在此时此刻,他也没有能和斑步调一致了的感受——本来他就比斑小了几岁,慢一点才是理所应当的,这就意味着他需要付出比斑更多的努力。

 

到底还要花上多少时间呢?

 

【四】

在泉奈的单勾玉变成了三勾玉、又过了很久很久之后,田岛死了,如他当年对泉奈说的一样,的确死得不轻易。

 

什么是轻易呢,比如说,吃饭时被骨头梗死,睡着时摔在水坑里淹死,执行任务时被弱小的敌人偷袭杀死……一切能让宇智波的族长成为笑柄的死法都是“轻易”。但田岛没有成为笑柄,他死的那一刻千手的族长也丢了性命:族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那凭空燃起的黑色火焰,所有试图扑灭它的人都和佛间一起被裹挟进去,在痛苦的哭号中化为同样漆黑的焦炭。

 

可是他们没能把田岛带回来,千手和宇智波都不知道地上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里,哪些是自家的族长,哪些是对面的。腿伤未愈的泉奈没有参加那场战斗,不知道他们最后如何解决了这一问题,只知道他拄着拐杖去迎接斑时,斑的怀里抱着用不知谁的外衣包裹起来的什么东西。

 

斑说的什么他都没有听见。他只看见了斑的眼睛。黑红相间的写轮眼,那是写轮眼吗?那黑色的不是勾玉,是别的什么,万花筒一般美丽的纹样,血从其中汩汩流出,好像在哭似的。

 

泉奈从没见过斑流泪,兄弟死时没有,好友死时没有,站在南贺川上开了写轮眼的时候也没有。无论那是血还是泪,还是两者的混合,族人那肃穆的氛围都只指向一个结果——斑抱着的是田岛的残骸。

 

泉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卧病在床、身体稍有起色的母亲。不能让她知道。能瞒多久?怎么瞒?田岛是族长,族长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,也不可能长时间不在族里。一瞬间他想了无数种办法,有他童年时躺在母亲膝上看到的星星那么多,可是每一个都摇晃着坠落了,被云遮盖了,闪烁着消失了,永远明亮的圆月上只写着“做不到"。

 

所以他只是说:"别被母亲看见了。"

 

斑也只是点了点头:"我会处理好的。"

 

斑抱着那一团什么东西往墓地去了,身后的族人稀稀落落地跑开了几个,然后带来了更多,汇入人流中一起跟着他去了。泉奈仍然拄着拐杖,慢吞吞地往居室中挪动过去,看到母亲裹着厚厚的外衣,扶着纸门在那里等他。

 

他无法面对母亲永远温柔和蔼的笑容。他无法在这样笑着的母亲面前说谎。当母亲踮起脚来抱住他的头时,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比母亲高了,而长到他这个个头还父母健在的宇智波是很少的。

 

有那么一瞬间,他想的是,“如果我也跟去了”。但那是没有意义的。他的腿伤是千手扉间弄出来的,相对的扉间也吃了不少苦头,短时间内也不能再参战。诅咒一般地,他和扉间只会同时参战、同时缺席,对旁人而言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区别,正如同时死去了的田岛和佛间一样。

 

"没事的,好孩子……去帮帮你哥哥吧。"

 

泉奈依言离开母亲的肩头时,看见自己刚刚倚靠过的那一片布料是湿的。父亲是不是也这么哭过呢?哥哥呢,哥哥做过一样的事吗?母亲自己又如何呢?

 

如果母亲也不在了……

 

他不愿去想这一可能性。

 

【五】

年轻的斑成为了宇智波的族长。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族长的长子——宇智波一族的继承并不总是和血缘有关——更因为他那双特殊的眼睛。

 

只存在于先祖的记载中,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的、无人知晓该如何获得的写轮眼,因为那纹样与万花筒无比相似而得名。

 

也直到这个时候,泉奈才理解母亲是如何保持在族中的地位的。虽然以水来比喻宇智波不太恰当,但要说父亲是火的话,母亲就是水,父亲凭借自身的力量和手段带领全族战斗,这时在后方安抚族人的就是母亲,父亲做出的决策引起部分族人不满时,使他们安定下来的也是母亲。现在与田岛最为相似的斑代替了田岛的位置,如果他要娶妻,妻子就应当代替母亲,继续承担这一职责。

 

但是斑丝毫没有结婚的意向,族中长老们软磨硬泡也没个结果,最后只能不了了之。现在负责这一块的仍然是母亲,只是她渐渐不能离开床铺走动,于是来找母亲的族人往往会抓住一直照顾着母亲的泉奈,时间久了之后,门里的母亲仿佛被他们忘记了似的。

 

泉奈曾和母亲这么抱怨过,但他并不介意为母亲分担,介意的是自己逐渐取代了母亲的位置。

 

"这是好事,说明泉奈长大了,得到族人的信任了。"那天泉奈去的时候,母亲正在读发黄的卷轴,那些是他按照她的要求从仓库里翻出来给她打发时间的,他并没有闲暇去读。

 

"能帮上哥哥就好。"泉奈不动声色地笑笑。这些日子里斑说过,他笑得和母亲越来越像了,相对的则是在战场上交手时扉间匆匆扔过来的一句"你的眼神倒是越来越宇智波了"。在族里越是温和可亲,面对敌人时手段就越是狠辣,他对此也算是有些自觉,而且非常满意。本就该是这样的。

 

"对了,泉奈,我从没听你说过朋友的事情呢。"

 

"族里的大家都是我的朋友。"泉奈边擦花瓶边漫不经心地回答。

 

"没有特殊一点的吗?特别亲近的?"

 

"父亲不在了以后,我能算得上亲近的只有哥哥和母亲您啊。”

 

这是实话。对泉奈来说,现在除了母亲和哥哥,其他族人都是名为“宇智波”的整体,是他需要一视同仁保护的存在,正如千手是名为千手的整体一样,非要说谁比较突出,也就只有千手扉间是个尤其难缠的对手而已。

 

“是吗……那可真是……我还有点舍不得你们呢。”

 

"您在说什么呢。"泉奈把擦干净的花瓶放回原地。

 

"我是说,没有其他人,斑也不能死,这样就只能由我来做了。”

 

于是背后传来了某种声音。那是泉奈再熟悉不过的,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,他甚至能通过它的音色、音调和响度判断出是何种器具没入了何处。母亲手中的卷轴掉在地上,骨碌骨碌地滚到他脚边,他透过上面放射状的血迹,在满眼的圈圈画画中读到了一行笔记:“最可能的开眼方法:目睹重要之人的死”。

 

泉奈感到头部一阵剧痛,双眼火辣辣的,像是他初次学习火遁时被火苗灼伤的感觉。他勉力睁开眼,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,看到了双目紧闭、面带微笑的母亲。夕阳的余晖足以掩盖满地的血迹,如果挡住胸口的那把剪刀,她简直就像睡着了一样安宁——母亲一定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能代替她,才决绝地选择了死亡。

 

泉奈宁可永远得不到和斑一样的眼睛,也不希望母亲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。但这不过是任性的想法,斑即便得到了万花筒写轮眼也做不到完全压制千手柱间,而在屡次使用能力之后,他的视力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下降,可以说彻底失去光明也不过是早晚的事。泉奈理解很快理解了母亲托付给他的东西:如果他不能用这力量协助斑彻底击败千手一族,那么就由他们来成为斑的眼睛。

 

【六】

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没了眼睛就会死,但泉奈还是觉得,自己或许需要一个继承人,一个和他一样,对族人和蔼可亲、对敌人冷酷无情的后辈,对内担任粘合剂,对外辅助族长带领一族坚持斗争到底。

 

泉奈不打算结婚生子,在族中的年轻人里挑来拣去,又没有找到一个合意的,便把主意打到了小孩子的身上:找一个现成的不如从小培养,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总比后来补上的合自己心意。他很快挑中了宇智波镜,一个在战争中失去了双亲的、年幼的宇智波。

 

镜的脾气很好,脸上总是带着微笑,只是在战争中受了打击,不太会说话,于是泉奈就逼着他,每天晚上向自己事无巨细地汇报一小时族里的琐事,渐渐地差遣他去做一些跑腿的工作,再到派他去调解矛盾,接着教他如何引导族内舆论,如此种种。时日一长,镜慢慢变得和他相似起来,一样的温和不动声色,一样的能言善辩,还有一样的固执己见,只是固执的方向不太一样。

 

每当泉奈对镜说:“越是重要的职位,越是要注意培养后继者,以免出了什么岔子。”

 

镜就会鼓起腮帮子:“泉奈大人这么强,才不会出岔子呢。”

 

然后泉奈就会说:“我当然不想出岔子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到那时就由你接替我……”

 

再然后镜就会跑过来紧紧抱住他:“泉奈大人是不可替代的!我和斑大人都只有泉奈大人了,泉奈大人,你不要死。”

 

每次都是这样,次数多到泉奈几乎可以闭着眼睛把两人的台词和动作全部预演出来。

 

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呢?他本来就只是失去的人们的替代品,现在身为一族之长、最为强大的斑对一族来说才是不可替代的。然而战争如此残酷,他不想再让小孩子伤心,便每次都把难得和他撒娇的镜揽在怀里:“好,我不死,我要活得很长,看着千手一族的混蛋们都死绝。”

 

话虽如此,“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去的觉悟”和“想要去死”根本是两码事。会被千手扉间的花招击中,完全是因为没料到对方还能折腾出这种花样来,但泉奈在捂着伤口被斑扶住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。

 

斑对当年在南贺川的经历只字不提。他不知道千手柱间究竟对斑说了些什么,让斑时至今日还没有彻底放弃和对方联手的想法,这对现在的宇智波来说是比万花筒写轮眼的秘密更大的禁忌。或许千手是真心诚意的,可是正如田岛过去所说,处于微弱劣势的宇智波赌不起这个概率。

 

如果斑最后的兄弟死在了千手一族的手里呢?

 

斑的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。话虽如此,就算真的失明了,他也不会同意换上健康的弟弟的眼睛。腰上的伤口很深,也不是完全没有痊愈的可能,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上战场。作为后继者的镜,年纪是小了一点,中间的空缺可以让火核补上,他对斑有着绝对的忠诚,这也不成问题。

 

条件齐备。接下来就只需要他因为伤重不治,将眼睛留给斑后死去了。

 

在千手柱间向斑伸出手的时候,泉奈忍着疼痛,静静地勾起了嘴角。有些事情,哪怕要牺牲性命,他也绝对不会让它发生。

 

【七】

泉奈独自一人躺在房间里。

 

现在是冬天了,他裹着厚厚的外衣,身旁还放着一个暖炉。一点也不冷,但是哪儿也去不了,因为外面的温度对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点——“锻炼要循序渐进,生病也会折损战斗力",身为父亲的田岛是这样说的。

 

现在天还没有亮。没搞错的话门外正在下雪,因为只有下雪的日子才会如此安静。

 

泉奈翻了个身,伸直双腿,把双手扣在心上,感觉自己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。这时他听到有人把房门打开了:"泉奈哥,你也醒啦!"

 

田岛有五个儿子,他排行老四,和他最亲的斑排行老二,开门的是老五,他唯一的弟弟。他连眼睛都没睁:"没有啦,我只是在说梦话哦。想玩雪的话去找大哥或者斑哥,让我再躺一会。"

 

”那个认真过头的斑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和我们一起闹呢。“说这话的是大哥了,"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知道他最疼你了,如果是你去叫他,他一定会来。"

 

”不行,天亮之后斑哥要和我去打雪仗,我们说好的,要把那个土掉渣的蘑菇头和他的白毛弟弟打趴下,现在得养精蓄锐,不能去。"泉奈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他甚至想不起自己哪里认识过蘑菇头和白毛;宇智波一族里哪来的蘑菇头和白毛?

 

"大哥,五弟,我们不要吵泉奈了,不然把爸爸妈妈吵醒了,我们都得挨骂。"

 

听起来是老三拉着另外两个兄弟关门走远了。泉奈仍然躺着,但感觉不太舒服,就把双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,放在两边。

 

"泉奈,你不冷吗?”

 

“不冷哦。妈妈,你把这个暖炉拿给爸爸用吧,他比较怕冷。"

 

泉奈还记得每年冬天田岛在族里奔来跑去的模样,说是因为太冷了,要靠运动保持体温。有的时候做过头了,出了一身汗,停下来后反而更冷了,所以每当田岛准备活动时,他们的母亲就会开始烧热水。

 

"没关系的,你爸爸有我在呢,不会冻着的。”母亲温柔地笑了,伸手抚过他的额头,那只手湿湿冷冷的,“你再休息一会吧,我先回房间去一下,不然你爸爸该着急了。”

 

母亲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?泉奈并没有前一晚和她一起睡的印象。但是,也会有她半夜爬起来挨个检查孩子情况的时候。那三个小鬼,说着不要吵醒父母,其实早就被发现了吧。想到这里,泉奈不由得咧开了嘴,想要和往常一样笑一笑——他突然感觉腹部牵拉到的某个地方有点不对劲,就又把手塞回被窝里,想要摸一摸是怎么回事。

 

他摸到了绷带,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。这疼痛唤醒了他,于是他想起来了,父亲、母亲和除了斑之外的兄弟们都已经不在了,被他当成兄弟的是火核和镜,母亲湿冷的手其实是斑替他换下的冷敷毛巾,他之所以在半梦半醒间都没有想着睁开眼,是因为他的眼睛此刻正在斑的眼眶里。现在并不是下雪的季节,他穿得很厚,又几乎听不到外界嘈杂的声音,只是因为他很虚弱,可以说离死亡仅有一线之隔。

 

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。从前不能睡着的时候,尚且还能靠做些什么勉强支撑,但现在他连眼睛都失去了。

 

他在最后清醒的时刻听见斑对他说:“泉奈,求求你不要死。”他想握住斑的手,想对唯一的哥哥说,没事的,他们的力量已经合二为一,有火核做他的辅佐,有镜顶替弟弟的职务,没了泉奈,宇智波什么都没有少。

 

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了年幼的镜的声音:“泉奈大人是不可替代的!我和斑大人都只有泉奈大人了,泉奈大人,你不要死。”于是他疲惫地笑了,不知是在应付梦里的镜,还是身边的斑:“好,我不死。”

 

但是没关系,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。他几乎是盲目地信任着斑,相信斑会用他的眼睛得来彻底的胜利,到那时,不管是他保护一族的愿望,还是斑期盼的和平,都能得到实现。

 

放松下来之后就会想要睡了,泉奈低声说出了最后的愿望:“哥哥……我想休息一会。”

 

“……好。”

 

“等你打败了千手的那群混蛋……再叫我起来……”

 

“……好。”

 

“嗯……晚安……”

 

【八】

当泉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亡者的国度。漆黑一片的、仿佛甬道一般的空间尽头有微小的白光,这里只是过渡,另一端才是真正安宁的休憩之所吧。

 

他有些留恋地回过头去,听到了某人压抑着的哭声。哭声渐渐多了起来,他几乎分不清那其中都有谁和谁。

 

他听见火核咬牙切齿地说:“该死的千手……”

 

他听见镜用稚嫩的童声抽抽噎噎地哭着:“泉奈大人是个大骗子!丢下我就算了,连斑大人都舍得吗!”

 

斑没有开口,但他仿佛能听见斑在心里说道:“是我的错,我没能保护好最后的弟弟。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。”

 

——这场面和母亲去世时简直如出一辙,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,就是泉奈取代了母亲,因此族人的悲伤是有限的,而现在没有人能取代泉奈。站在全族的角度,镜不过是个还没变声的小孩子,又是无依无靠的孤儿,现在不可能有发言权,而火核仍然同往常一样只是斑的辅佐,不是独立可靠的“第二个领袖”;站在斑和镜个人的角度,泉奈都是他们最后的亲人。

 

在所有精密的计算中,他唯独忘了将旁人对自己的感情包揽进来。哪怕他在失去父母兄弟时也曾痛不欲生,哪怕他已经是斑最后的兄弟,哪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如他一样无条件支持着斑的人——宇智波泉奈的确是不可替代的。

 

但即便他生前察觉到了这一细小却关键的失误,也会坚持认为成不了问题吧。

 

在这生与死的夹缝中,宇智波的未来在他眼前飞快地流淌而去:复仇战失败了,这其中固然有千手柱间很强、斑即使得到了新的力量也无法取得压倒性胜利的成分,还有另一层,就是难缠的千手扉间失去了势均力敌的敌手。

 

宇智波被迫与千手和谈,联手建立和平的村落,但在招揽别族的过程中,因不喜而不擅政治斗争的斑始终处于被动状态,失去了弥补战败造成的不良影响的机会。

 

斑带着失去兄弟的阴影,失去了族人的支持,独身一人离开了新的村落,寻找所谓取得真正的和平的方法。

 

千手柱间在宇智波斑之后死去,千手扉间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第二任领袖,并使用了一些似扬实抑的手段对付宇智波,为宇智波埋下了一颗颗定时炸弹。

 

…………

 

这一切都是因为身为多米诺骨牌第一块的宇智波泉奈死去了。

 

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,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。泉奈对着身后的斑伸出手去,想要至少对最重要的哥哥说一声抱歉,却被一堵透明的墙壁挡住。已死之人再也回不到生者的世界,再也无从诉说满心的后悔,再也无法弥补留下的过错。

 

泉奈的双手仍然紧紧地贴着无形的屏障,想着如果一切已经无可挽回,至少由他见证到最后,至少由他做第一个在死者的国度迎接斑的人——一方面希望能早些向哥哥传达歉意,另一方面又希望那一天到得晚些再晚些,人心便是如此复杂、不可计算的存在啊。

 

“对不起,哥哥。我真是个白痴啊……”


他将在此等待一段长到不可估量的时间。他将看着自己的兄长历经千难万险,最终走向毁灭。


“到那时……什么斥责我都会听的。”


他终于又一次流下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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